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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还在下着,看着雨滴落在玻璃上化成水柱细流,而窗外已是水雾昭昭了 。今年持续干旱几乎突破人们忍耐的底线,到七月中旬才盼来一场透雨,虽是姗姗来迟,可总能抚慰一下长时间祈雨盼雨的焦躁 。闭上眼睛,仿佛能听到久旱的大地“滋滋”脆裂的声响 。
【明明不是下雨天,却淋湿双眼 梦见下雨淋湿自己】雨势渐大,雨声也急促起来 。我踱步窗前,望着雾蒙蒙的天幕,莫名其妙的出现幻觉,雨滴落下来的声音把尘封心底的情感翻卷出来,一个和蔼的老人微笑着在雨中隐隐约约,渐近渐远 。哦,那不是天堂里的姥姥吗?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下来 。
我的姥姥就是在这样的雨天,静静的离开了这个让她留恋不舍的世界,离开了爱她的亲人 。姥姥离去时,脸上挂着微笑,像是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。我是姥姥最疼爱的外孙女,发自肺腑的哭泣也没能留下微笑的姥姥,雨珠落在脸上,与泪合流 。屈指数来,姥姥离开我们已经二十二个春秋 。这些年来,每每到了雨季,听到“滴滴哒哒”雨声,那颗静默的心就会激动起来,追忆的情愫丝丝缕缕,仙雾一样缭绕 。
姥姥个头不高,圆脸大眼,皮肤白皙,脑后盘起的发髻用黑线网罩着,黑布衣裤,算不上三寸金莲的裹足小脚,看上去既干净又利索 。姥姥命运坎坷,在妈妈十三岁的时候,姥爷因病过世,丢下姥姥和三个孩子艰难生活,在好心村民的撮合下,和本家族的大姥爷重新组建了家庭,大姥爷憨厚勤劳,妻子走的早,扔下两男一女三个孩子,善良的姥姥待他们视如己出,一针一线的温暖,一日三餐的呵护,一家人住在简陋的土房,却和睦温馨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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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时候,父母工作忙,每天早饭后,父亲就把我和妹妹送到村东的姥姥家,推开厚重的木板门,姥姥就忙不迭的踮着小脚,从房梁上垂吊下来的筐里拿出当时最好的食粮,玉米面锅贴塞到我们手里,她一边和我们姐妹俩嘘寒问暖,一边把我按在木凳上,用清水沾着木梳,一点一点慢慢的梳理着我的头发,然后再规规矩矩的编成小辫 。也许是我从小体弱多病的缘故,在多个孙辈中,姥姥最偏爱我,出嫁的姨姨们给她买回来的点心,都悄悄地留给我,几只母鸡下的蛋,她就放在红堂柜的小笸箩里,趁其他孩子出去玩耍的空挡,变戏法似得从柜里拿出早已煮熟的鸡蛋剥给我吃 。我睡觉前,最喜欢听着姥姥哼唱的歌谣进入梦境,姥姥的歌谣没有起伏,或许缺少艺术感染力,歌词也听不清,可现在想来,那时这个世界最美最动听的催眠曲 。
一晃到了上学的年纪,姥姥用各色花布缝制的书包,成了我在同学们面前炫耀的资本 。放学后伏在姥姥家热炕上写作业,姥姥就叼着长长的旱烟袋,不声不响盘腿坐在我身边,吐出的烟雾在空中袅袅升腾,悠然摇摆,直到现在想起她吸烟的样子,还有那烟袋锅里一明一暗的烟火,如梦如幻,成了铭记在我心中的一景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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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孩童到青年,没咋离开过姥姥慈祥的视线,不知不觉在姥姥的爱抚下长大了 。我出嫁那天,她没来送我,我知道她是不想叫我看见她流泪的样子而难过 。婚车驶过她家门口时,我却发现七十岁的姥姥佝偻着身躯,站在寒风中向外眺望,凌乱的白发在风中飞舞,当我看见她用袖口擦拭眼睛时,泪水夺眶而出 。姥姥的眼泪里有太多的不舍和牵挂,怕成家的我受一点委屈,担心不会做家务的我照顾不好自己,在她心里,我就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。
姥姥七十三岁那年春天病了,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,已经是直肠癌晚期 。出院在家的最后一个月里,坚强的姥姥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。我握着她干皱的手,细心的修剪着指甲,她细声慢语和我搭着话,告诉我冬天别穿薄了,老了膝盖会疼,从小胃就不好冷的辣的就别动 。姥姥是个明白人,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,那是对她最疼爱的外孙女最后一次叮嘱吧!
最悲痛的一天还是来了,那是个下雨的早晨,妈妈打电话告知我姥姥去世的消息时,我的胸好像被重重撞击一下,脑袋瞬间被掏空 。尽管知道她已病入膏肓,可总觉得死亡对姥姥来说是很遥远的事 。匆忙赶回老家,第一眼看见房檐下的灵棚,撕心裂肺般嚎啕大哭,这一刻我才真切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心痛,我没有姥姥了,疼我爱我的姥姥真的走了!此生一别,天人永隔,此时的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。姥姥生前曾说过,她出生时天下着雨,她走的这天又下雨了,我想是雨的精灵把她送到人间,又是雨的召唤把她接回天堂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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姥姥被安葬在村东后山坡上,蓝天白云下,绿树环绕,最终化为一杯黄土长眠于此,每次回乡下老家总会遥望那里,脑海里浮现出她的音容笑貌 。姥姥你在那边还好吗?门前还种花吗?还养几只小鸡吧,昨天晚上我又梦见你了 。
不知不觉泪打湿了枕巾,外面的雨却停了,听不到雨声有一种怆然的失落,雨过天晴,姥姥的微笑也随之飘走了 。我怔怔地望着沐浴后的街面,期待下一场雨的到来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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